在中国古代建筑的木工体系中,依据工艺分工分为 “大木作” 与 “小木作”。前者负责房屋木构架的建造,工匠称 “大木匠”;后者则专注于建筑装修与木制家具,工匠称 “小木匠”。其中,小木作又称 “装修”,依安装位置可分为外檐装修(室外部分)与内檐装修(室内部分),涵盖门窗、隔断、栏杆、装饰等诸多细节,是古代建筑中兼具实用与美学价值的重要组成部分。
外檐装修位于建筑室外,既满足防护、采光需求,又通过精巧设计勾勒建筑外观的韵律,主要包括门窗、栏杆、防雨构件等。
门的形制随时代演变,既体现礼制等级,又暗藏工艺巧思:
棂星门:起源于唐代或稍早,初期为双柱架横额的木构门框,内装双扇门,门扇上部为直棂、下部嵌板,背面设剪刀撑以加固。宋代因柱头装黑色瓦筒,又称 “乌头门”,多用于住宅、祠庙外门。明清时,坛庙、陵墓中的棂星门升级为石制立柱,更显庄重。
板门:最古老且坚固的门型,由竖向木板拼成,两侧加厚作门轴与卯口,背面嵌水平带巈(连接木板的横木)。宫殿的板门装饰华丽,木板钉于巈上,钉头覆镏金铜帽(门钉),门环由兽首衔住(铺首);普通住宅则不用门钉,铺首简化为钹形(门钹)。板门多用于住宅外门、城门及宫殿祠庙的大门。
软门:宋代用于大门的门扇,由竖板拼成,拼缝加压条,分两种:一种背面有巈,构造近板门(牙头护缝软门);另一种带边框,类似格子门,中心填板加护缝(合板软门)。清代已不再使用。
槅扇(格子门):由唐代直棂窗板门发展而来,宋代始见,外檐常用,清代内檐使用时称 “碧纱橱”。每间可设四、六、八扇,扇框由边挺、抹头构成,分两至五格(多为三格):上格装透空槅心(透光),中格装绦环板,下格装裙板;五格则上下各加一绦环板,依格数称 “四至六抹”。槅心透光部分分单层、双层,糊纸或绢,图案丰富 —— 宋代有四斜、四直毬文等,辽金建筑中现存更多精美样式,明清宫殿喜用菱花格,住宅、园林则用万字、冰纹、步步锦等。明以后北方住宅明间,常在中间两扇槅扇外加帘架和风门,兼顾保暖与灵活启闭。
窗的发展从简单到复杂,既满足采光需求,又成为建筑立面的 “画框”:
板棂窗:以密排竖棂为主,加几道横棂,背面糊纸。清代 “一码三箭” 窗即源于此,古代分两种:棂断面为矩形的称 “板棂窗”,正方形斜锯成三角形的称 “破子棂窗”。部分窗设推拉板启闭,或内外双层(内层可推移,棂重合则开、错开则闭)。
槛窗:去掉槅扇绦环板以下部分,立于槛墙上,与明间槅扇搭配使用,线脚、窗格与槅扇统一,整体协调。宋代《营造法式》未专名,但 “阑槛钓窗” 条有类似记载,宋画中亦可见其形象。
横披:门窗上方的固定高窗,棂格与下层门窗一致,清代统称横披;宋代做成水波形棂条,称 “睒电窗”。
栏杆:宋代称 “勾阑”,分单勾阑(清代常用)与重台勾阑(规格更高)。单勾阑以上、中、下三根横木为架:上为扶手(寻杖),中间隔一定距离加立柱,立柱上下出卯连接横木,下、中横木间加花板或棂格;转角处可加粗柱,或令水平构件交搭出头。重台勾阑则在下部再加一水平构件,设两层花板,用于台阶、楼梯等处。
靠背栏杆:宋代称 “阑槛钓窗”,下部为勾阑,中间横木加宽可坐,寻杖用 “鹅项” 向外探出(俗称 “美人靠”“吴王靠”),坐板以上立窗框装槛窗,清代多用于园林,兼顾休憩与观景。
叉子:廊柱间或室内龛橱外的防护栅栏,由立柱、地栿(底部横木)及两道水平 “串” 构成骨架,垂直棂子穿过串并起线脚,棂子上端可做花饰。护树用的四方、六角或八角栅栏,宋代称 “棵笼子”。
拒马叉子(行马):城门、衙署门前的可移动路障,横木上十字交叉穿棂子,棂下端着地为足,上端尖头斜伸以阻车马。《营造法式》记载有两侧立柱、棂与柱立在圈足上的考究样式。
内檐装修聚焦室内,通过隔断、罩、天花、藻井等元素划分空间、营造氛围,体现古代建筑 “隔而不断” 的灵动意境(原文未详述,此处补充常见类型):
隔断:如屏风、博古架,既划分区域,又保持空间通透。
罩:如落地罩、飞罩,以木雕花格分隔厅堂与内室,兼具装饰性与空间引导性。
天花与藻井:天花为室内顶面装修,遮蔽梁架;藻井是天花中央的凸起装饰,多为方形、圆形或多边形,雕刻精美,常用于宫殿、寺庙的重要空间(如佛坛、宝座上方),象征 “天圆地方” 或宇宙秩序。
地板(地棚):宋代称地棚,地面加木垫块,上架木枋,枋上铺地板,多用于仓库;考究建筑的木楼上常铺砖,隐藏木地板。
楼梯(胡梯):宋代称胡梯,坡度 45°,每高一丈分十二级。以两块厚板为斜梁,内侧开槽嵌入踢板(促板)与踏板,两板间加木枋,出榫穿板加抱寨固定,构成 “一盘” 梯段,高楼可设二至三盘。
井亭、井屋:宋代为井口上的木屋,悬山顶无斗栱的称 “井屋子”,歇山顶有斗栱的称 “井亭子”;清代多用八角井亭,既保护井口,又成为庭院一景。
小木作虽属 “细枝末节”,却凝聚了古人对空间、功能与美学的深层理解 —— 从门窗的纹样到栏杆的弧度,从隔断的虚实到装饰的寓意,每一处细节都体现着 “工精于巧” 的造物精神,为古代建筑注入了灵动而温润的人文气息。